过去长期以来都说九一八事变时东北军之所以不抵抗,是因为蒋介石给张学良下达了不抵抗的命令,以张学良部下为主的一些人在回忆录中也多次提到这点。但是随着海峡两岸各种史料的披露,尤其是当事人张学良晚年自由时开口说话,可以发现,这些所谓蒋介石给张学良下达不抵抗命令的说法多是空口无凭且经不起史料验证的。1991年其重获自由后,张学良在各种场合多次承认“不抵抗”决策完全是自己和东北地方高层的行为,与蒋介石无关。
洪钫铣电说
关于蒋介石命令张学良不抵抗的说法中,最著名的是洪钫的“铣电”说。洪钫是张学良部下,九一八时任陆海空军副司令行营秘书处机要室主任。据他多年后回忆,1931年8月16日蒋介石曾经给张学良发了一封电文,命令其对日不抵抗,并且回忆电文内容为:“北平。张副司令钧鉴。绝密。无论日本军队此后如何在东北寻衅,我方应予不抵抗,力避冲突,吾兄万勿逞一时之愤,置国家民族于不顾。中正。”这就是所谓的“铣电”。
张学良另一部下赵镇藩(时任东北军第七旅参谋长、北大营的守卫者)也回忆称,他曾接过张学良转来的蒋介石“铣电”,“主要内容是:采取不抵抗政策,竭力退让,避免冲突,千万不要‘逞一时之愤,置国家民族于不顾,希转饬遵照执行’等语”。
而且洪钫还回忆说,张学良曾将“铣电”转知东北各军事负责官长一体遵行。长期以来大陆很多历史学者都根据洪钫这一回忆和赵镇藩的应和,作为九一八事变前蒋介石曾命令张学良不抵抗的证据。但是查九一八事变前后,张学良与东北高层其他官长之间、以张学良为代表的东北高层与蒋介石及南京政府之间往来的原始电报档案,却并无一次提到“铣电”者。如据称是受到“铣电”影响的“鱼电”,即1931年9月6日张学良致辽宁省政府主席臧式毅、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参谋长荣臻的不抵抗电文中,张学良就只字未提起过所谓的“铣电”。
1951年7月,臧式毅在抚顺战犯管理所写回忆材料时,也只提到张学良“鱼电”而没有提到九一八事变前蒋介石曾发“铣电”给张学良。这显然与洪钫回忆称张学良曾将铣电内容转知东北各军事负责官长的说法不符合。而事实就是,“铣电”原件在海峡两岸的所有档案馆中都查不到。台湾历史学家刘维开曾经查遍台湾保存蒋介石文档最全的《蒋中正总统档案》(俗称“大溪档案”),也未找到“铣电”的档案。
在21世纪的最初几年,曾有人根据窦应泰《张学良三次口述历史》一书,说“铣电”原件保存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毅荻书斋”的展柜中。大陆历史学家杨天石亲自电话询问窦应泰此事,得到的回答是“此书不足为据”。最关键的是,张学良晚年自由时,亲口多次向唐德刚等人否认铣电的存在。
何柱国说
东北军将领何柱国曾回忆,1931年9月12日,蒋从汉口、张从北平,两人坐火车在河北石家庄会面,蒋对张说:“最近获得可靠情报,日军在东北马上要动手,我们的力量不足,不能打。我考虑到只有请国际联盟主持正义,和平解决。我这次和你会面,最主要的是要你严令东北全军,凡遇到日军进攻,一律不准抵抗……”。但至今也没有证据显示蒋曾与张在石家庄会面以及说过此话。
现根据蒋介石和张学良的行程,则否定了蒋、张在河北会面之说。因为按照《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记载,1931年9月12日蒋介石全天都在南京:“上午,与夫人等至天保城浙军纪念塔野餐;下午,吴忠信执粤方汪兆铭复电”。而吴忠信的日记,也证实他当日与蒋在南京会面(见《吴忠信日记》,民国20年9月12日,台北党史馆藏影印件)。而根据蒋作宾的日记,则证实12日张学良在北平接待了新任驻日公使蒋作宾,依当时的交通情况,也不可能又到石家庄。所以何柱国的说法是不足为凭的。
郭维城说
1934年才担任张学良机要秘书的郭维城(他是1933年加入中共的秘密党员),曾回忆称“九一八事件当晚,蒋介石曾十多次电函张学良不准抵抗”。但这种说法也没有根据,因为当时蒋介石正在坐船从南京到南昌去指挥剿共的途中,通过蒋介石的日记,也证明蒋当晚不知道九一八事变的爆发。
应德田说
1934年才到张学良手下任职的应德田曾回忆,称西安事变前夕张学良曾对自己说,蒋介石在九一八事变发生后的一两日内给张发过命令其不抵抗的电文,内容为“沈阳日军行动,可作为地方事件,望力避冲突,以免事态扩大。一切对日交涉,听候中央处理可也。”但同样,应德田的回忆得不到任何第一手的档案资料的证明,此电在任何档案馆都查不到。而且,九一八事变发生后一二日内,蒋介石对事件尚不明了,也不大可能发这样的电报。根据史料记载,事变当夜,蒋介石正在去江西南昌的船上,次日才由上海报纸得知事变发生,晚7点至9点间蒋才第一次致电张学良,可见蒋当时并不知道事变详情,故要张“近情盼时刻电告”。应德田的回忆显然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