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称严嵩“无他才略,惟一意媚上,窃权罔利”。这个结论概括出相当一部分事实,但不是全部。一方面,严嵩并非一意媚上,他得罪嘉靖之处也不少;另一方面,他对政事颇多议论,特别是对正德年间的政治有所批评。
嘉靖是个极难侍候的皇帝,他生性猜忌、多疑、嗜杀。不仅如此,他待人冷漠,对自己的妻儿、侍婢、臣僚无不无情无义,以至宫中一群弱女子因为无法忍受他的残暴,要将他勒死。这就是发生在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十月的“宫婢之变”。严嵩任首辅十五年,与一位脾性暴躁而又嗜杀的皇帝能相处如此之久,也是很不容易的。
严嵩一向被人讥为“青词宰相”,说得是嘉靖皇帝崇奉道教,热衷于玄修、炼制丹药。在那些颇为神秘的仪式中,经常需要一些焚化祭天的青词。青词是一种赋体文章,需要文笔华丽,而严嵩正好深谙此道,所以颇得皇帝喜爱。人们认为严嵩就是因为以此拍皇帝的马屁,才得以步步高升的。可是,当时力赞玄修、进献青词几乎是所有阁臣的要事,严嵩并不见得比别的阁臣更谀媚,只不过他的文采更好一些而已。严嵩并不热衷于奉承,相反,他还曾非常刚正。
正德十一年(1516年),严嵩还朝复官。复官之初,严嵩对朝政多持批评之论,他多次提到,“正德间,天下所疾苦莫如逆竖妖僧”。对于武宗的许多其他做法,他也持批评态度,例如反对运楠木北上。或许是因为为官刚正,直到正德十六年(1521年),嘉靖即位几个月之后,严嵩才升为南京翰林院侍读,署掌院事。到嘉靖四年(1525年),又升为国子监祭酒,由南京回到北京。至此为止,嘉靖对他并没有特别注意,也没有迹象表明他有不清白的行为。
进入北京后,严嵩在为官做人方面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将利禄看得重了,常说起“禄不逮养,学未有成”之类的话,也有人批评他,任祭酒时就不清白了。
尽管如此,严嵩也并非一味谄媚,对嘉靖不正确的做法也会据理力争。例如“宫婢之变”后,嘉靖避居西苑,所居西苑永寿宫发生火灾,嘉靖欲重修宫殿。严嵩考虑嘉靖久不上朝,营建又要花费巨额资财,会引起民怨,故不同意重修宫殿。而另一位阁臣徐阶竭力主张重建。对此,时人支持严嵩,认为徐阶太过于阿谀了。可见,严嵩也有刚性的一面。关于这一层,嘉靖应该是心中有数的,因此,嘉靖对严嵩也多有褒奖,如赐严嵩“忠勤敏达”的银印,赐其藏书楼名为“琼翰流辉”,奉玄之堂名为“延恩堂”,赐字幅“忠弼”等。即使是嘉靖令他辞官之时,在谕旨里他还是说“嵩小心忠慎”,并且允许他乘驿车回家,每年还给他百石禄米。(《世庙识余录》有载)能得到嘉靖这样一位薄情寡恩的皇帝的优待,并非只是会拍马屁就可以得到的。而严嵩卸任赋闲在家时,生活也未见比其他首辅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