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则西事件最火的时候,我采访了一位曾在莆田系工作八九年之久的前同事,她谈了莆田系的一些内幕。虽然她曾做过多年记者,“铁杆扛道义,妙手著文章”曾是她的梦想,但进入莆田系之后,她亲历了另一种人生,价值观也改变不少。但这种改变并不意味着堕落,因为社会本来就是复杂和多元的。
在她看来,莆田系医院最重要的命脉有两个,一个是合法的医院主体和行医资格,第二个就是流量。没有行医资格和场所,一切都如无本之木。有了场所和医生,就必须有充足的人流量,然后提高硬件设施和雇员水平,尤其是客服和话术,然后就是拼命赚钱扩张。
可以说,中国服务态度最好的医院,不见得都是莆田系,但莆田系医院的服务态度都比较好,这可能是它们对于中国医疗最重要的贡献吧。比如,莆田系医院规定任何医生问诊不能低于15分钟,跟公立医院的门诊对比,体验好得真不是一点半点。
莆田系医院要想吸引患者,一个是做搜索引擎的竞价排名,魏则西就是因此上钩的,还有个就是做各大新闻网站的信息源排位拉升。医院可以购买新闻展位,很多门户网站的健康频道很赚钱,就是靠的是这个。这几年来,PC端网站流量严重下滑,资讯APP又严厉打击医疗广告,所以它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太好过。
现在更流行社交工作拉客人,比如男科医院都在搞微信导医,弄个美女头像,找附近的男人加上,说话暧昧些,一个月能拉15到30个人到医院诊治,就能收入一万多块。大家如果在“周围的人”中看到这些美女男科医生,千万不要当真,对方要么是个抠脚大叔,要么是个抠脚小哥。
莆田系医院的管理,也非常富有福建乡土特色,那就是完全是家族式圈子化。医院每天下班后,莆田籍员工会专门召集起来开会,即使最底层的文员和保洁,都有权和老板单独会商。外地雇员职级再高,也不会列席这种会。莆田系员工之间说话,很多时候还用莆田方言,比温州话和闽南语还难懂,外人即使听到了,也如同天书。
在莆田人之间,则很少撕逼,即使因为理念和礼仪冲突,大家散伙了,日后见面还是很亲热,谁都不会轻易破坏个人信誉和圈子的名声。所以,莆田系医院虽然遍布中国,但几乎所有医院都可以攀亲戚。事实上,它们也都从属于不到10家集团公司,实际控制人都是各种姻亲关系。在最核心的圈层,外人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莆田系对人才非常重视,只要认为必不可少的人才,它们会想尽任何办法,出一个让你无法拒绝的高价招揽进来。我那位前同事就曾经历过一次,老板用24K金打造一份沉甸甸的聘书,感动一家地级市妇产医院的院长入伙。老板对员工一般也比较宽厚,能做出成绩,就会重奖,所以我们很少见到莆田系内部人士向外爆黑料。这是一个靠利益和感情捆绑得扎扎实实的圈子。
近年来,莆田系医院也面临着转型,一部分还是游医做派,能诓多少钱是多少钱,也有一部分老板想把品牌坐大,做出一份百年基业,这就面临着“洗白”之痛。受制于各种因素,它们的转型并不容易。因为在中国,医疗并不是一个充分市场化的行业,并不是你懂了市场,便能包打天下。